夜天子第38章 风波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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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海龙屯,山下草茵茵,山上雪皑皑。对播州的土司们来说,此刻的心情也恰如这山下与山下的景致区别,冰火两重天。

    掌印夫人张氏去世已经多日了,一些消息才渐渐泄露出来,而因为掌印夫人被杀引起的骚乱依旧涟漪般久久不休。

    谭启蒙,海龙屯上的一个账房,与另一个账房徐苏卿素来交好。这不,他就到徐苏卿的住处找人聊天来了。

    今儿下午难得的没有风,天空湛蓝,如同平静的海面。阳光洒在院落里,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。两个人坐在院子里两张藤椅上,中间一张藤几,上边摆着茶水、干果。

    谭启蒙道:“听说了么,天王提剑登上龙爪屯,把掌印夫人和她身边的所有人全都杀了。”

    徐苏卿虚心求教:“天王是真喝多了,都不问问夫人是否冤枉?”

    “哼!”

    谭启蒙的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,以一副洞明其事的口吻对老友道:“你呀,别光会拨拉算盘珠子,那能有多大出息?耳朵,竖起来!眼睛,亮起来!站错队的后果,是很严重的啊!”

    谭启蒙屈指轻叩着藤几,教训了老友几句,才道:“张氏夫人出身哪里啊?”

    “龙虎山!”

    “你我二人都是总屯的大账房,大笔钱粮的收支都为的什么,你知道吧?咱们天王有什么打算,你明白吧?”

    “哎,这要再不明白,我不成了白痴?”

    “那就是了,你说,如果有朝一日咱们天王举起义旗,问鼎天下,龙虎山张氏会不会响应?”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?那可是国教,而且地盘在朝廷治下呢,敢响应咱们?朝廷弹指间就能把它灭喽。再说啦,龙虎山张家和山东孔家一样。那都是不管皇朝如何变化。都要加官晋爵,万世传承的,他们得多蠢才肯助人造反?一旦有所立场,他们也就失去了老祖宗给他们创下的超然身份。龙虎山张家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儿葬送这一切?”

    “这就是了!”

    谭启蒙含笑看了老友一眼,点拨道:“天王若是反了。掌印夫人的家族却在那儿拖后腿,这样的掌印夫人,要来何用?更何况天王与掌印夫人本来就相看两生厌。弄不好掌印夫人再替朝廷通风报信儿什么的,管她冤不冤枉。先宰了她,还有这名正方顺的借口,岂非一举两得?欲行大事。先除隐患呐!”

    徐苏卿恍然大悟:“原来如此!谭兄,高明啊!”

    “呵呵……”谭启蒙捋着鼠须。作世外高人状,淡淡含笑不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田天佑是杨应龙的亲信,事发当日随着叶小天去了客舍。未曾亲见龙爪屯血案真相,事后便找到了赵文远:“文远兄,听说何恩、宋世臣、张时照等人都逃了?”

    赵文远对这好友倒不隐瞒,道:“不错,亲近掌印夫人的一派,逃的逃,降的降,天下大乱呐。”

    田天佑蹙眉道:“张时照那班人,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吧?”

    赵文远道:“这可不好说,不过……天王已经下令封堵大小道路,整个播州许进不许出,谅他们也逃不出去。”

    田天佑摇头道:“路,只是因为易走,才成了路。逃命的时候,高山、沟壑、河流,一切平时不易走、不想走的地方都能变成生路,天王人马虽众,也不可能把整个播州都围了,他们想逃,未必逃不出去。”

    赵文远叹了口气,道:“这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啦。哎,掌印夫人也真是的,真要是寂寞难耐,与婢女丫环们假凤虚凰一番,用些角先生一类的器具稍慰**不就行了,怎么敢找男人,她可是天王的女人啊!”

    “噤声!”

    田天佑赶紧掩住他的嘴巴,左右看看,紧张地道:“你不要命了,怎么啥都敢说。就算掌印夫人该死,也轮不到你我调侃。天王正在气头儿上,传出去让天王知道,怕不一剑砍了你。”

    赵文远瞪了他一眼,拉下他的手,不耐烦地道:“怕什么,这是我家!上上下下不是我的家人就是我的家奴。出卖我?就算不落得那位多狸姑娘一样的下场,叛主之奴也休想有什么出头之日。”

    田天佑叹了口气,眺望远处山河,道:“依你所言,如果张时照他们真的逃出播州,恐怕于天王大大地不利。天王的图谋,他们虽未参与其事,可也难免会发现些蛛丝马迹,到时候奏与朝廷……”

    赵文远振奋地道:“你我所等,不就是今天吗?天王若成就大事,你我最起码也能成为一方封疆大吏吧?到时候,我可不在这儿待着呢,我要去江浙,那等富庶繁华所在!”

    田天佑的双眼也放出光来:“嘿嘿,我的野心倒没有那么大,到时候,只要把叶小天的地盘铜、石两府都赐给我,我就心满意足了!”

    “瞧你这出息!”

    赵文远不屑地撇撇嘴:“我占江浙,你占湖广,到时你我两家联姻。便是天王座下最具实力的臣子,与国同休,繁荣万代,那才叫志向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田彬霏推着四轮椅,与田雌凤缓缓行走在廊庑下,驶至阳光明媚处停下了。

    灿烂的阳光映照在田雌凤锦绣的衣裳上,那锦袄上嫩绿的树叶、鲜艳的牡丹呈现出层次分明的立体感,仿佛活过来一般。妖娆动人的身子,就似那花下的水流,曲线迷人。

    田彬霏看着田雌凤被阳光斜照的嫩脸儿,白玉般剔透,如此无暇、如此美丽,国色天香的一个美人儿,谁能想得到她的心思竟是那般的恶毒。田彬霏淡淡地道:“掌印夫人之死,是夫人之计吧?”

    田雌凤嫣然一笑,灿若花开:“如果天王不想杀她,纵然我用计,就能杀得了她么?如果有人向天王密报,说我田雌凤偷人,天王一定会向我问个明白,而不是提剑就杀。”

    “是么?夫人确定?如果天王破门而入,亲眼见到醉倒的夫人与醉倒的小厮赤身裸体同卧一榻,相拥而眠。不是一剑穿心。把你们刺串在一起,而是先唤醒夫人问个明白?”

    田雌凤有些懊恼,一双凤目微微含嗔地瞪了田彬霏一眼:“貌似你是在替张氏打抱不平呢?”

    田彬霏叹息道:“只是有所感慨罢了。”

    田雌凤妩然一笑,抬眼看向伏龙般蔓延到远方的山峦。悠然道:“少了张家掣肘,再趁机剪除那些不听话的土司、头人。天王很快就该行动了。天王一旦事成,你我重振田氏的计划就成功了!”

    田雌凤欣然转向田彬霏:“到时候,你就是为了田氏忍辱负重的大功臣!你就可以恢复真实身份。把思州田氏拉过来,和我们白泥田氏合而为一。重建田氏基业。”

    田雌凤慢慢转身,张开双臂,仿佛君临天下的女皇:“到时候。我就是皇后!你就是杨氏天下的第一世家家主。你我互为奥援,你助我巩固后位。我助你壮大田氏,你我联手,可以把田家抬举到一个祖先从未企及的高度!”

    田彬霏微笑着看着她凌绝天下的姿态。心中默默地跟了一句:“杨应龙若成大事,田家有你。杨应龙若身败人亡,田家有我。总之,无论如何,我田氏都是要重新崛起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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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海龙屯上,因为掌印夫人之死而引起的骚乱还没有平息,客舍之内,叶小天的身子也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。他翘着二郎腿,枕着双臂躺在榻上,唉声叹气一阵,又趴在那儿,跟死狗似的没精打采。

    冬长老坐在榻边,依旧是一袭黑袍,秃顶鹰鼻、阴森森的样子,但声音却异常的慈和:“大人,您有何事如何烦恼啊?”

    叶小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:“咦?你看得到?”

    冬长老啼笑皆非:“大人,老夫的眼神儿是不好,也不至于这么一个大活人在面前翻来覆去的都看不见呐,何况大人您……已经叹气六十二次了,老夫的耳朵又没聋,当然听得见。”

    冬长老是叶小天此番带上海龙屯的唯一一个手握重权的绝对心腹,他的眼力太成问题,留在卧牛岭,一旦出事,也帮不上什么忙,所以被叶小天带了来。

    叶小天叹道:“这事儿,我……”

    叶小天忽然警觉过来,道:“外边有没有人?”

    冬长老摸手入怀,片刻功夫,就有几只小甲虫从他袍下爬出,飞快地四下逸去。冬长老道:“大人放心,如果有人来,老夫会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叶小天对冬长老的神通还是很放心的,便叹一口气,道:“我……我在担心,会不会留下孽种啊。”说到这里,叶小天情不自禁又想起昨夜旖旎的一幕,不由心中一荡。

    昨夜沐浴已毕,将要安寝时,海龙屯上负责客舍招待的韦彧韦管事忽然笑眯眯地出现了。在他身后,还带着十几位衣裳鲜洁,姿容俏容的袅娜美女,,皆青春少艾,貌若仙子。

    韦管事笑得跟个**子似的,对叶小天只说了一句话:“大人,您看中了哪个,便留哪个侍寝,若是都喜欢,您都留下也是可以的。嘿嘿嘿,虽然她们自幼就学习服侍男人的手段,可还都是处子喔,嘿嘿嘿……”

    叶小天现在扮的是叶小安呐,他大哥叶小安的德性他很清楚,如果此时义正辞严地拒绝,那无疑会泄露身份。他是男人,又不能忸忸怩怩地说一声:“伦家这几天不方便……”

    于是,叶小天唯一能做的就是,眼花缭乱的选择一番,然后羞羞答答地点了一位姑娘。之后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,解履登榻,玉体横陈,并枕共卧,相就狎寝。

    卸簪珥,绾青丝,解其带,宽其衣,少女肌肤紧绷幼滑,抚之如脂如玉,视之风致嫣然,椒乳颤摇,玉腿粉致,轻轻一碰,她的身子便触电一般轻颤抽搐,含苞待放水灵灵的花骨朵,绽放着无限的娇媚与羞涩。

    此情此景,是个男人就不能忍啊,于是乎叶大将军提枪上马,温柔乡里,一夜销魂,及至荒唐之境过去,他却忧心忡忡起来:“我跟杨应龙是要死磕到顶的啊,万一留个孩子在他这里成了人质,老子该如何是好?”

    小头疲软了,大头就恢复了清明,于是叶大老爷苦恼起来了。

    “呵呵……”

    冬长老听了叶小天的苦恼陈诉,不禁微微一笑:“大人若有这般担心,何不早说与老夫知道,老夫一生钻研蛊术与医道,自有办法令那女子不能受孕。”

    叶小天与那不知名姑娘有了一夕之缘,难免也就怜香惜玉起来,蹙眉道:“也不好,剥夺了一个女子的生育能力,那是何等残忍之事。”

    冬长老道:“自然是暂时的,呵呵,老夫不是说过么,蛊虫大多寿命不长,能寄生于人体一世,与人体同终的蛊是极少的,老夫这蛊也没有那长寿之命。”

    叶小天大喜,一轱辘爬起来,跪趴在榻上,开心地看着冬长老:“当真?哈哈!冬长老,你真是我的大救星啊。这么说,我是不会不小心在这儿留下子嗣的?”

    冬长老一呆,道:“大人昨夜有没有那么巧就留下了子嗣,老夫怎么会知道?”

    叶小天也是一呆:“不对啊,你刚刚不是说……”

    冬长老道:“对啊,老夫刚刚说的是,如果老夫在她身上动了手脚的话。”

    叶小天呆呆地道:“那……怎么办?”

    冬长老眯起眼睛,“阴森森”地看了叶小天一眼:“要不……大人今晚再召那女子侍寝一回?到时老夫趁机在她身上做些手脚。”

    “啊!这个啊……”叶小天羞答答的,挺不好意思。他鼓足了勇气正要回答,冬长老忽然道:“有人来了!”

    脚步声响,门扉一开,果然走进一个人来,正是田天佑:“大人,恐怕咱们不能回卧牛岭了。”见冬长老坐在叶小天身旁,田天佑忙收敛了傲态,恭敬说道。

    叶小天依旧跪趴着,茫然地道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田天佑道:“杨土司遇到了一点麻烦,恐怕要请大人您出面,前往成都,个见证!”

    叶小天吃惊道:“何事要我做证?几时前往成都?”

    田天佑道:“做证这事儿……,还是回头由杨天王亲口说与大人知道吧。至于启程时间,当然越快越好。”

    叶小天神色一紧:“越快越好?明天行不行?”

    田天佑奇怪地看着他:“为什么要等明天?这还没到时晌午呢,今日启程也不迟啊。”

    叶小天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儿,心道:“老子今晚要事后避孕什么的,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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