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理寺萌主(探晴安)第85章门梁上的蛛丝马迹
林府的案子已经说好交由兰澈负责,而徐超之和祈王也的确分身不暇,没精力再去亲自盯这案子,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兰澈继续追查。当着徐超之的面,祈王让温彧暂时调离牢房狱卒工作,全力配合并保护兰澈。
等二人听完萧贰的验尸报告又赶往林府后,祈王与徐超之走到院外,对视一眼,各自苦笑。
“是个好苗子,就是有些冲动,而且礼教方面有所欠缺,暂时还不方便让她在大场合露面。”徐超之揉了揉憔悴面庞。
祈王点点头,又摇了摇头:“我倒不希望她被礼教束缚,就这样自然挺好的,这是她身上别人不具有的、弥足珍贵的优点。至于如何才能让她更上层楼,一时间我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,只能尽量让圣上看到她的才能。有则天皇帝和上官婉儿在前,圣上对女子为官倒不是不能接受,只盼兰澈不要一时忘乎所以触怒圣上就好。”
“我看她不会。平日里闹是闹了些,没大没小的也不在乎什么男女有别,可正经起来,如今大理寺那些儿郎没没谁比得上她。”
徐超之对兰澈的称赞让祈王稍稍安心,负着手在院中站了半晌,本来平缓的眉头却慢慢皱起,脸上的笑容也化为低低叹息。徐超之敏锐捕捉到年轻王爷的愁绪,试探问道:“祈王还有什么未解难题?”
祈王略显迟疑:“也算不上难题,只是……这件事,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,还是长情提醒我的。他说想让我想个办法把兰澈留在大理寺,尽量阻止她与楼明夜接近,怕楼明夜以后会拖累她。”
徐超之哈哈大笑:“什么时候他开始长心了?能觉察到那位楼先生背景颇深,这可是大进步啊!”
“睿王那些罪证让圣上龙颜大怒,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痛骂一番。可我总觉得,圣上在得知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我想象中那种震惊,他的反应太过平淡了,就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。”祈王露出迷惑表情,声音不由自主低了几分,“另一条消息也让我颇为在意……黄少监说,三年前圣上曾微服出宫,在长安城外与一名少年私下见面。那之后不久,城中就突然冒出了楼明夜这么一号人物。”
徐超之嘶地吸口凉气,脸色隐隐严肃:“祈王是怀疑,三年前楼明夜就已经与圣上有过接触?这样说来,圣上这步棋落子可够早的啊!”
“三年前睿王还没有这般嚣张跋扈,圣上不至于生出杀意。”低头盯着地面上忙碌的蚂蚁,祈王似是自言自语,“我在想,假如楼明夜真的在暗地里为圣上做事,恐怕不是从潜伏在睿王身边开始,而是更早的时候。但我又想不通,为什么圣上当时会如此看中一个年岁不大的年轻人?出宫亲见,这是连从一品大员都不曾有过的礼遇,绝非为掩人耳目这么简单。”
祁王提出的问题,徐超之同样无解。两个人在仵房院前站了许久,直至有微凉点点落在脸上。
“雪……下雪了。”祁王擡头呢喃。
徐超之也仰起头,感慨地看着天空:“今年的头场雪呢,也不知道要下多久。但愿第二场雪之前,林府的案子能有个结果,否则今年的年关又不能安安心心过了。”
年关渐近,百姓们都开始置备年货了,谁不希望一年一度的节日能和和美美度过?然而有些事情,总不遂人愿。
已然被恐惧支配的林府安静异常,所有下人都被禁足在房内不许乱走,两位夫人亦然。兰澈和温彧顶着越下越大的雪把林府仔仔细细重新搜查一遍,倒还真有些发现。
“兰澈,你看,这绳子有些不太对劲。”温彧拿起吊住张管家那根麻绳翻来覆去查看,指着粗糙表面道,“你快看,绳子的这一段是新的,表面很平滑;可是从这段开始,绳子的表面就变得有些粗糙了,还有些摩擦的痕迹;再往后,痕迹有没有了,还是崭新的。”
兰澈正踩着摞起的凳子检查门梁,听到温彧的话后蹲下身,伸手接过绳子看了看。果然如温彧所说,两端崭新的绳子在中间有很长一段似乎与什么东西发生过摩擦,不是很严重,要仔细看才看得出表皮上磨起的毛茬。
从绳子两端的崭新度看,这是一根之前不曾用过的麻绳。凶手要把绳子绕过门梁再吊起张管家的尸体,过程中门梁的确会对绳子造成摩擦,但绝不会有这么长一段。那么这根绳子究竟经历了什么,才会出现这种奇怪磨痕?
兰澈搓着下巴想了半天,忽然直起身又去查看门梁,将绳子绕过门梁比比划划,又在上面一阵摸索。
“温彧,绳子上的磨痕不是门梁造成的,门梁上的擦痕,也不是单单是绳子拉动摩擦造成的。”
片刻后,兰澈收回绳子,仰起头,指了指先前吊起张管家的门梁。
“门梁上的擦痕很奇怪。如果绳子滑动摩擦,门梁朝上的地方摩擦痕迹应该最重,而且比较粗糙。可是我刚才发现,那上面的绳子摩擦的痕迹只有一点点。与绳子摩擦痕迹稍稍重叠的,还有一个凹陷的痕迹,很平滑,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压过的感觉,大约有三指宽。”
刚才她的手从门梁上摸索而过,肉眼难以看见的细微痕迹在敏锐触觉下无所遁形。
林府建成年头很长,当年坚固的门梁饱经风雨摧残,如今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,表皮开始发软、脱漆。正是这种带着质感的柔软,让兰澈发现门梁中部朝上的一面有奇怪凹痕,方方正正,边缘整齐,凹面明显比门梁其他部分光滑,应该是重压形成的。此外,绳子摩擦的痕迹有部分与之重叠,重叠部分擦痕在上、光滑在下,可以断定绳子摩擦痕迹出现在压痕之后,但从无尘表面上又可看出形成的时间就在最近。
这奇怪的压痕,是否与张管家的死有关?又是什么东西造成的?
“喂,你谁啊?”
兰澈满脑子都被疑问填满,一声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她一抖,脚下一滑失去重心,整个人从摞得老高的凳子上摔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