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白马醉春风048八缝之针
深夜,乾东城,落成巷。
一间并不起眼的小药铺。
里面坐着许多不起眼的小人物,有私塾里教书的先生,有药铺打杂的学徒,有铁匠铺的铸剑师,还有卖糖葫芦的老光棍、做包子的俏姑娘、养马的马夫、赶车的车夫、卖画的画师……
这些人难道同时生病了?那就不普通了。
在有人想起这个问题前,便有人把门给合上了。
然后药铺就出现了一个不那么寻常的人了。
镇西侯府小公子,百里东君。
“头儿,这一次怎么离开了这么久?”药铺里的小余儿开口问道。
“走得越久,收获越大。今日召集大家来,是有要事拜托。”百里东君在当中坐了下来。
药铺中的八人急忙起身:“小公子这是何话!”
这八人身份普通,但无一不是在危难中受过这位小公子的慷慨一助,而才能拥有至少能活下去的生活,对于小公子,早已经是愿意赴汤蹈火了。
百里东君站了起来,手一甩,将一份地图呈在了桌上,众人仔细一看,微微一惊:“这是乾东城的……地图?”
私藏地图可是重罪,但他们都没有对此表示担忧,那说书先生问道:“需要我们做什么。”
百里东君拿起手中的剑,指着地图上的八个点:“要去师父的院落,有三条路,三条路中走任何一条路都必经过这八个地方中的四个,其中罗布口、令南巷、普世街人流最少,这一个月来,你们需要帮我看好这八个地方,那三个人少的地方需尤其注意。他们前几日必是探路,若有人频繁出现在这八个地方,那么画师便负责把他们的脸画下来,我们再往下查。”
“好!”众人点头应道。
镇西侯府。
院落中的烛火灯笼一个个地灭了下去,百里东君也终于躺进了自己的被窝中,他将那柄不染尘放在了身边,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。
“为什么,总感觉真的会有事情发生……”他轻轻叹了口气,从拿到这柄剑的时候开始,他就觉得,生活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,但自己又无法掌控,他转头,望向窗外,“也不知道司空长风那家伙怎么样了……”
千里之外,深山之中。
浑身赤裸的司空长风躺在床上,看着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医师坐在那里,手轻轻一抬,挥起十二根银针:“一会儿你会睡过去。”
司空长风点头:“好。”
“但你不一定会醒来,所以这一场梦,可能是无休无止的。”医师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。
“我明白。”司空长风依然只是点头。
“不怕吗?”医师又问了一句。
“我那日毒发攻心,晕倒在药王谷门口的时候,我就觉得自己已经死了,之后的每一天,我都当是自己赚的!”司空长风咬牙道。
医师笑了笑:“好,别忘了你和我之间的约定。若你活下来,需在药王谷学医。”
“若我能得你半成衣钵,就可出谷!”司空长风接道。
“是这个约,但是寻常之人,一生都到不了这个境界,何况你这个对医术一窍不通的。”医师手一甩,十二根银针齐齐地扎在了司空长风的身上,司空长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,陷入了沉睡。
镇西侯府。
唯有百里侯爷府还亮着一盏烛火。
众人也早已习惯了,虽然已是暮年,但侯爷每年都会处理军伍直至深夜。
“侯爷,小公子果然去见了那些人。”离火正站在屋中,和老侯爷对面而坐。
“我的这个孙子,还真有些小本事。”百里洛陈掏了掏耳朵,靠在那里,似乎并不在意,“他把那些人称作什么?”
“叫八缝针,因为这些人如针一样,细小、微不可见,却又像针一样无孔不入,能插入缝中还湮灭不见,但是危急之时,针还能扎人。小公子很得意这个名字。”离火回道。
“毕竟还是年轻,以他们这些人的能力,对付对付陈副将也就还行,真正遇上敌人的时候,针可远远不够,在绝对的力量面前,他们这些人的所长毫无用处。能压过绝对的力量的,只能是更强大的力量。八缝针不行,八方雷动才行。”百里洛陈伸了个懒腰,“就让他好好折腾折腾吧,最近是不是有很多人想混进乾东城。”
“是,小公子名剑山庄一剑成名,不少人都往乾东城里混,‘惊蛰’中的人已经在进行清理了。但有些人不好对付。”离火沉声道。
“哪些人?”
“寻常门派还好,无双城……不知该如何处理?”
“给点教训,赶出去。赶了还不走的,就杀了。我不喜欢无双城,那座城早已不再是无双剑仙所创的无双城了,现在的它,浓厚的世俗气,何谈无双?”百里洛陈的语气中带着微微的不屑。
“还有青城山,来了个年轻道士,我们动过几次手,都被他跑了。”离火说道。
“吕真人门下,不会有恶意,大概是好奇吧,先留着。”百里洛陈回道。
“那……天启城来的那位客人?惊蛰一直跟着,但还没有下手,毕竟对方身份特殊,请侯爷决断……”
“他们这一次说是为学堂招募弟子而来,但这么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,必是和西楚的事脱不开干系,来的是其他人也就算了,偏偏还是这位公子,我倒也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公子。不过还是算了,太麻烦了,看能不能赶回去,杀就算了,我还没疯。但我总觉得……”百里洛陈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。
“我觉得是赶不走的。”离火少见地笑了笑。
“学堂李先生教出来的人,怎么赶得走呢?何况还是最得意的弟子啊。”百里洛陈苦笑了一下,“可真是麻烦事啊。”
“最麻烦的,不应该是乾东城里的那位老朋友吗?”离火回道。
百里洛陈手中的动作停住了,瞳孔慢慢缩紧,目光瞬间变得如同鹰一般的锐利:“我当年很确定,他已经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