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漠情殇(漠风吟)第23页
若问!你如今坐在彪悍的野马身上,还依旧是那样的心潮澎湃,狂动不止吗?你如今深深凝望的那处巍峨宫殿,真的就是你欲望发泄的终点吗?那里有谁,是个谁,能抚平你焦躁的内心?
若问!孽缘本是天注定。
杀伐无忌,随心所欲,你可知,终有一天,还是要还个一干二净?
你不知,你不知呀!
天边泛起一阵艳红的亮云,看起来有些奇异,透着氤氲妖光,好像要带出什么惊天异兽一般,间或地,金色的闪电一道一道割裂穹庐,吐着丝丝白谰!那里会有谁呢?睁眼看着这漠世惊变的轮回,黄沙儿女的爱恨,只是,这世界偏不是谁能够将之看清的,因为它是那么坠落,那么萧条,仿佛一个弥留的老人,只剩下微弱的气息,绽放最后的光彩!那里没有人,只有记忆的呢喃和咏唱!
“官爷!让我们进城吧!我们不会闹事,就让我们进城吧!求求您了,官爷!”
“我们要进城,让我们进去!”
“官大爷,这是一点小意思,麻烦您通融一下,让我一家进城吧!”
这里是鸪劾边城麦卡的关口,大批外境难民蜂拥而来,全都是想进城。如今,鸪劾皇宫里的大小官员无一不忧心忡忡——
现下鸪劾的三个边城包括麦卡在内,已经有很多外境难民强行涌入,并且入境后多次发生暴动和劫掠,逼得鸪劾只好封关,只是这封关政策又能坚持多久,边境之乱一日不解,鸪劾便是岌岌可危。
“陛下!麻随已经第三次修书求援,我们如何做得回应?”
鸪劾光殷宫,大殿之上,朝臣们已是心急如焚,邻国麻随陷入空前危机,而鸪劾与之一左一右,一前一后,毗邻相联。在五国政权拉锯中,鸪劾与麻随两个实力相对较弱的国家,一直是利益相扣,一方若然不保,另一方也必遭重创。
只见这鸪劾国王古查只是沉默了又沉默,许久才问一句:“列位臣工有何意见?上次援救边塞落城已经令我鸪劾损失惨重,这一次……”
听话便可知古查是一个胸无城府,没有主见的人,然而,他的臣工们此刻却也多是六神无主的,怎么办?能怎么办!
黄天狂兵团。
一想起这名字,他们就觉得胸口一阵紧,也不知北边的天都是怎么回事,让这么危险的军队一路杀到南边来。如今,麻随都城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,所有暗流水源也被其支配,麻随边关十五个城镇更是全部沦陷,而这一切,竟然是区区四千人所为。
根据探报的消息,这黄天狂兵团以前只不过是北漠的一群土匪,可是现在,谁能说那只是土匪?土匪能围城?土匪能将麻随两万国军打个落花流水?不,那绝不是土匪!
“陛下,以臣看来,我们应赶紧跟云沛取得联系。只要能联合那战的红衣骑兵,剿灭这四千浪匪必不成问题。”一个年迈的老臣提了个中肯的意见。
另一人却道:“办法是可以,问题是传信使必须在三天之内达到云沛,若不然,麻随必灭,我鸪劾危在旦夕。而且,这是让谁去才好?一旦出城,便是死活由天。”
话毕,众人又是一片沉寂,起码不会有人主动揽下这烫手的差事吧。这么想着,个个都暗自祈祷,千万别被推出来上这火山,却忽然听到一阵豪气干云的声音,“我去!”
众人巡声一望,原来是宫廷侍卫长占别,只见他虎背熊腰,阔步而入,目光坚定,走到国王面前,咚地跪在地上,“陛下!占别虽一介武夫,但也知为国效力何惧艰险!请派我去云沛吧!”
占别这一番话显然成了其他官员的救命稻草,一干人赶紧应和,就连古查也松了一口气,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,却没多做讨论,就这么草草率率地安排了占别出使云沛。
鸪劾,虽列五国,却并不强于军事,一直以来,都是以商为本,与各大国,独立洲,落城,保持着紧密的贸易往来。在五大国中,鸪劾与麻随一样,富裕,却不重民族意识,贵族与贱民之间划分十分清楚,导致国基衰弱,因此凡遇外政问题皆是两国联手,也总算能在五国中立个不败之地。
可是……
鸪劾呀鸪劾!
一国之君,无以镇国,何以称王?
一朝之臣,无以辅政,何以为臣?
谁道是天下能人出无名,
谁道是战地英雄石碑记。
哎……
终不过一腔热血两种疲惫,
终不过一场烽火两番滋味!
占别回到了家里,看着年迈的母亲正在生火做饭,单薄的身影一直忙里忙外。心中一酸,他也不知道这一出城,还能不能再回到家中,但他相信这是他建功立业,出人头地的第一步,乱世虽险,却机遇重重,他必须把握。
想到这里,心下一定,他走到母亲身边说道:“娘!我要出城了!”
占别的老母亲身子一震,眼角皱纹里陡然蓄满了苦苦的泪水,她干苍的手颤抖地抓住占别的袖道:“儿啊!你这是……你这是要把娘这老不死的丢下吗?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?儿啊!你又想要做什么大事?”听这话,看来这占别平时也是雄心勃勃,希望能闯出一片天地。
占别一笑,扶着母亲坐在桌子边,方才回道:“娘!孩儿会回来的,您放心,回来以后,孩儿就立了大功!咱们就不用再受人歧视,过这么贫苦的生活了。”
占别的母亲无奈地看着儿子,心中知晓儿子一旦下定决心就定不再悔改,叹口气,老人喉间还有断续的抽噎,“娘去做饭!起码要吃了这顿饭再走吧!”她摇晃的身影又开始在灶炉边忙碌,此刻与土黄墙壁相映成一幅教人心中呜咽的场景。
自古英雄儿女皆不孝。做母亲的,还不是无奈徒留哀伤!
……
是夜。
星如雪染,在漆黑的穹庐下,仿佛摇摇欲坠。大街上形单影只,好似鬼魅间或经过,无人出声。此刻,卡麦的城关悄然走出一个人影,身形宽阔,背上扛着一只长且大的玄弓,麻布袋里装满了羽翼丰满的利箭。此人步履平稳,折足而行,到了关外,才缓缓回头望了卡麦城一眼,目光里隐约透着火光,“娘!等我回来!”他嘴里似是喃喃梦呓般,不见片刻,便飞身而去,笔直出关。没错,这便是刚与母亲道别,胸揣古查亲笔信的麦卡大使占别。
他一路飞奔,不敢稍有停息,在这旱漠之夜,凉月当空,深蓝如渊,照得一坡又一坡的沙丘象是一波又一波的海浪,此起彼伏,逐渐吞噬一切。此时微有不慎,就很可能产生幻觉,将夜路行人牢牢困住!
他一直奔一直奔,忽然,眼眸溜过点点闪烁的星火,心里一惊,不会是若问的人马发现了吧。速度放慢一些,占别仔细观察那处烟火撩动的人影,似乎还有轻柔的歌声,应该不是若问。正这么想着,却见火光中高高升起的黄色大旗,上面赫然印着白色的皇冠。不好,占别身体不由一震,赶紧撩起一只箭搭在长弓上,整个人嗖地俯地刺探,精神高度紧张。